顫栗的靈魂,在痛苦地聆聽著故土那一聲聲秋天唿哨的回聲。讓我夢回你的身邊,共賞流水行云。
一
我的家座落在山坳中的一個小村里。籬笆墻的影子拉長樸素的日子,翠竹搖曳清新怡人的風景,炊煙的旗語飄揚著家的生活方式……
我的父親,一生躬耕田野,黝黑的脊梁隆起家的屋脊,支撐一方晴空,為家的溫暖遮風擋雨。
我的母親猶如一盞明燈,她用生命的全部,照亮家的每一個角落,溫暖家的每一顆心。
在春秋更替的年輪里,我含淚眺望了十幾年,為一叢新生的青綠激動,也為一些無辜的傷害而悲傷。在家園深處的疼痛中灑盡淚水,這些一草一木的記憶啊,在季節的起伏里沉淀成我一生無法解脫的心事。
二
小時候望著高飛的鳥群,內心充滿誘惑,小小的心里密種著對流浪的憧憬。而年齡長大了,心長不大,這是一種言語不得的哀傷和疲憊。青春的愿望太多,我們必須為之而求索,流浪,人生才更加完整,但你我的心卻相攜著走過每個風雨變幻的季節。
遠隔千山,總把自己的思念剪成風箏,放飛到你所能仰望的角度。
無數個夜晚,淚水將我淋成一只孤獨的小鹿,在青春的荒原啃著一寸寸韶光,直到把生命吃成殘秋的景色;多少時辰,我仰首以待望眼欲穿,任郊外艷麗的花瓣凋零如片片漂泊的鄉情。
無論經歷人生怎樣的劫難,都沒有動搖我想你的信念,想你是不滅的火種,亮透時空,燃燒在我愛的高度;想你是輕盈的月帆,耕穿云層,匆匆駛進我心的海洋。
三
在我記憶的深處,大山,你珍藏著許多含苞欲放的故事。
漫過窗口,月朗朗地貼地如枝丫,猶如稻浪深處彎腰揮鐮的母親,汗透秋風。微風輸入一懷菊的暗香,幽幽的笛聲深處,母親從泥濘的田畔帶著一身咸色的月輝回家。滴滴的鄉愁釀成我血脈里溫情的酒,飄香在故鄉綠色的植被里。
家,是用草葉和果實煎濃的良藥,治愈我千山萬水的思念和憂傷。那用黃土刻畫的山莊,那縈繞母親情緒的炊煙,古色古香地飄逸出一種醉人的色調。
土地在生生息息,土地上長成的黑剌根般倔硬的喉嚨唱出了踏響土地的那段歌謠。犁的脊背在太陽的壓迫下如虹般橫臥在焦土上,抒寫著對土地越來越濃烈的詩意,眼淚汪汪地淌呀,在土地上,流淌成繞過山間的那條河。于是我們用太陽渲染著一個訴說成熟的主題,生動地躺在土地上,默讀灼痛心境的神圣赤白。
四
孩提時節,在你楓林叢中蹣跚,寂寞的蒼穹掠過聲聲鳥唳。
在這天真的歲月里我與你紅葉的情汁已彼此浸透,就像血脈一樣不可分離。
遠在青春延伸鋪滿思念的十月,大山,你的名字便與熟透的紅葉交相輝映,織成一片玫瑰的圣火,我便是圣火中飛舞的一只候鳥,以幻化的翅膀拍打出感情邊緣的晚霞,豐富你羞澀的內容。
月,如鐮。金黃的季節里,我將沉甸甸的記憶紛紛刈倒,時空里,我艱難地站成一棵樹。
以一種坦然,我默默迎向秋天。
大風如歌。草垛邊的童話已披掛一新,戰場在遠方;靜穆的蒼穹里,鐵騎如水,吶喊是一面旗幟,在風中舒展,悲涼且古拙。
五
秋涼了,遠方的人開始在如水的秋夜懷想家園。在遠方,有故鄉的笛聲、簫聲、胡琴聲和蘆笙悠揚的調子混成思鄉的歌,于秋夜的風中起程,詢問故鄉今秋的收成……
秋天最后一枚果實的預言無法扯斷漂泊的弦。一雙素手從歌聲的腹地伸出緊握風中的箴言。大片大片的陽光棲于落淚的枝頭。
給古典的步子賦于理性的色彩和欲望結盟苦度紅塵。幻夢的沉淪與希翼復升繁衍著荊棘之路。
我是此岸的風景。
放飛真誠,期待冰消雪融時走成一縷蔚藍的回聲。當那些大寫的足跡被歲月風化,我們的視野依然刻著最初傷痕累累的名字。
掬一捧千年的月光飲下,臨讀野火的梵語。一行清瘦的詞承載漫江碧透的憂傷。
植根于故鄉泥土的那首古老歌謠,虔誠的先輩們曾唱響風雨人生。那樸素的音符像甘泉一樣清冽,起伏不朽的節奏像乳汁一樣甘醇,古老的歌敲打我的脈搏,穿透我的生命。
任陽光暴曬我的衷腸,任人們嘲笑我的癡情,我都會在每一個長夜對著你的方向眺望。看到你逐漸豐腴的胴體,我的腳步將不再踉蹌,因為悲傷已老,疑惑已去,光陰濾出了塵埃,交給我的只有圖騰的夢想。
六
歸期如夢,故鄉,夢斷我情腸。
漫步河邊,無盡無聲的流水,虔誠地讓我投下一片片綠葉。我知道你酷愛綠色,酷愛大自然最能象征蓬勃生命的精華。便讓那片片綠葉去問候吧——綠葉寄托,流水傳情。
歸期遙遙,故鄉,搖醒我的夢魂。
當夕陽消耗最后的余輝,暮色在那密密的樹林里降臨。我聽見了,聽見了,眾鳥投林的歌唱,它們或許在依戀將逝的白晝,或許是高興黑夜的姍姍來遲。
遠處的湖面波光瀲滟,柔風溢出青草的馨香。
一天陽光照射傾瀉的過程,我們仿佛接受著一種內心深處的渴望——渴望瞬息萬變的新的一天。
我們當怎樣應付時光的千變萬化,如何適應四季的轉換輪回。我們因此而作出矜持的愛慰,命運中注定我們再一次選擇——轉換與輪回著生命的光輝。
七
在白晝將盡時駐足,在黃昏來臨時歌唱。
那樹林子由霞光的最后余輝,流光溢彩出山野的寧靜與歡樂,讓我們通過那些鳥語和歌聲,恢復大自然最初樸實與沉寂的心態。
我喲!要永久居住在麥野稻田的深處,把滿懷的夢想和熱情灑滿鄉村的池塘,滿懷的歌聲唱給腳下的大地和毗鄰的鄉親。
列祖列宗開墾的土地啊!不會永遠是一支支離破碎的歌謠,一個缺乏內容的夢想。我要在這片薄地里扎根生息;在這貧窮的水里種植出富貴的蓮花,讓激越的歌聲穿透濃稠的風雨到達未來的光明,敞開心靈的港灣迎接鄉親們久違的笑臉和喜悅的淚水。
不管玫瑰花這時刻是否燦然開放,樹林如何疊映出遠山的逶迤風景。我都要穿越樹林子向遠山深處拓展那為愛而奉獻終生的決心和抱負,總有一天,我們能盡情地歡唱,讓青春的生命屬于愛的花季,顯示出少有的風流與妖嬈,顯示出我們花一樣自然的生命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