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有關雪的記憶,像是前世今生相隔千年一般遙遠,可是細細算來,不過才八年。
北國的冬天,向來是大雪彌漫,鋪天蓋地一層潔白,窺不得一絲其他顏色,這雪一般都是于夜間下,次日清晨,一推窗,迎面便是滿目山河銀裝素裹,傾國傾城。
那時是在寧夏,因為寧夏不是位于極北之地,所以,寧夏的雪是極有特色的,這雪,不似魯迅先生文中描述朔方的雪的“如粉如沙”,說它“滋潤美艷”還能沾上些許邊而且,只能是在它剛下下來。在地上覆了薄薄的一層的時候,若是時間久了些,便也就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冰碴了,沒了蓬松柔軟的美感,讓人的興致也減了不少,所以,在寧夏我們是鮮少在雪中游戲的,可是上學期間卻是另當別論的。
若是在上學期間下了雪,那學校可鬧騰了。
因為學校孩子多,因此游戲的方式也是花樣白出,盡管這樣,我們這些人最喜歡的還是打雪仗了,學校操場不大,那地上的雪被一來二去的人踩得不復潔白,這時,我們就會竄進小花園的樹林里,這些楊樹枝繁葉茂,地上只有些樹枝縫隙間落下的雪,這些雪用來打雪仗自是不夠的,這不急,我們這些在雪中戲鬧慣了的孩子有的是辦法,我們當中有兩個會爬樹的孩子,他們沿著楊樹粗長的樹干爬上上端,使勁搖晃,剩下幾個不會爬樹的孩子當然包括我,只有在樹下幫忙搖著,但是由于樹梢的雪太厚太重,所以那雪很輕易地就搖了下來,我們這些不會爬樹的可憐孩子在被搖下來的雪打了幾下之后,偷偷跑到一邊偷懶了。這件工作可是幸苦的,但是楊樹上積覆的雪,讓我們樂此不疲,我們通常都在早課間搖了一地雪之后去上課,待下課便沖去小樹林,雖說那些細碎的冰渣看起來毫無美感,但用它來打雪仗是極好的,冰渣不易粘結,就算用力揉在一起,在砸到人后也是會散開的,這其實是我們最想要的,若是那雪球只一下打在人身上留下一個小小印跡是極為不過癮,要是那雪球散成碴溜進孩子們的衣領里,這可就不一樣了。對方被猛地驚一下的丑態,會使我哈哈大笑上好一會兒。
打雪仗時,揉雪球的手是很遭罪的,時常會被凍得通紅,但是我們一般情況下都是戴著手套,那種從里到外都是毛茸茸的手套,揉雪球。的時候,會在手套上留下些細碎冰渣,這種時候,我就會偷偷跑到一個同伴的背后,在他包得嚴嚴實實地全身找到一個可以攻擊的漏洞,然后把手放進去,看著他驚慌大叫,轉過來想抓住我時,就一溜煙的跑掉了,這種作弄我總是百試不爽,就算后來被小伙伴圍攻,也是甘愿的,因為這種鮮活生動的快樂,讓我的深冬之中感到無比溫暖。
打完雪仗之后,通常是外冷內熱,外套被雪浸濕,里衣補汗浸濕,幸好北方的教室都是有暖氣片的,而我又剛好是坐在暖氣片旁邊,抱著暖氣片,舒舒服服在暖和一節課待到一節課后衣服差不多干透,便又是我在這天地間自由嬉戲的時候。
許是很沒見到過雪了,寫這篇文章時,只記得了當年握在我手心里一團朦朧的雪,一團霧蒙蒙,但卻有明晰觸感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