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No future, no kids？年輕人選擇不生孩子還與氣候環境有關？

生娃需要考慮什么？經濟條件，個人意愿，還是社會福利？

最新一項調查報告顯示，越來越多人的年輕人開始把氣候環境變化及其深遠的社會影響作為是否生娃的考量因素之一。

亞利桑那大學農業與生命科學學院副教授 Sabrina Helm 說：“對許多人來說，生孩子是人一生中最重大的問題之一。如果你因為氣候變化而對未來感到憂慮，這顯然會對生育產生影響。”

這篇名為 “No future, no kids --- no kids, no future? ” 的調查報告于 3 月 16 日發表于Population and Environment 期刊上。

報告先是對新聞報道引起的讀者評論進行了量化分析。然后，研究人員對 24 名年齡在 18-35 歲之間的受訪者進行了半結構訪談，詢問氣候變化在他們生育決定中扮演的角色。總的來說，年輕人對人口過剩、資源過度消耗和氣候環境變化本身帶來的不確定性表示擔憂。

2019 年，Relman & Hickey 進行的一項民調也顯示，在 18 歲至 29 歲的美國人中，近 38% 的人認為在決定生孩子時應該考慮氣候變化。

對研究團隊來說，了解氣候變化如何影響生育的決定只是更好地理解氣候變化如何影響個人心理和情感的一個途徑。報告認為，年輕一代的氣候環境焦慮正在升溫。

Sabrina Helm 稱：“現在很多人的心理健康都因為氣候變化受到了沖擊，再加上生孩子這個無法回避的決定（就更加焦慮）。從公共健康的角度來看，這個話題很有意義。一切都與氣候變化如何影響人類這個更大的話題有關，而不僅僅是天氣現象。”

除了生育決定本身，許多被調查者還表達了憤怒和沮喪，因為身邊的人仿佛并沒有將他們的擔憂當回事。家人往往會不屑一顧地告訴他們，當他們再成熟一些或遇到合適的人時自然會改變主意決定要孩子。

研究人員表示，希望這項調查結果可以給人們提供一個契機，打破氣候變化影響生育決定的話題禁忌，給人們帶來互相傾聽的機會。

那么，受氣候環境焦慮困擾的年輕人們對生育這件事到底是怎么看的呢？

首先，調查團隊從 10 篇相關媒體文章下收集了 6397 條讀者留言，然后對其進行量化分析。結果顯示，人口過剩是最多人提到的共同憂慮。其中，人口過剩與發達國家的過度消費和發展中國家的高出生率等其他問題相對應。

一些年輕人認為，不論是生活在高碳排放 / 高收入的人群還是低碳排放 / 低收入的人群都應該停止生育。當然，很多評論也對西方國家面臨的人口風險感到擔憂，他們認為因為氣候變化而拒絕生育是史無前例的，生育是一種天生的愉悅體驗， 對人類本質和社會經濟系統至關重要。

為了彌補媒體留言量化調查的局限性，研究人員還對 24 名具有人口代表性的 18-35 歲年輕人進行了半結構式訪談，受訪者分別來自美國和新西蘭。在人口過剩方面，很多受訪者覺得生兩個以上的孩子是有問題的，甚至是自私的。一些人表示，他們認為收養是一個更負責任和更低碳的選擇。更重要的是，很多年輕人認為氣候變化將對不同地區產生不同影響，進而加劇全球差距，影響公平性。

在調查中，過度消耗有限資源是另一個讓年輕人感到不安的因素。他們認為未來的孩子們將不得不應對重大的環境衰退和環境損失，為水資源等稀缺問題而擔憂。

研究人員認為，人口過剩及其帶來的過度消費和資源枯竭問題只是氣候問題焦慮的一方面。年輕人所追求的個人幸福與生物和社會動機 (家庭壓力和社會生育需要) 之間存在明顯的緊張關系，在個人及不同群體之間贊成和反對生育的情緒并存。

而最讓年輕人感到憂慮的還是充滿不確定性的未來。不論是媒體評論還是受訪者都表示，如果氣候變化的趨勢不能被及時扭轉的話，他們對未來感到深深的悲觀。

許多人表示，如果把一個孩子帶到如此不確定的世界上來，他們會感到內疚，好像在道德或倫理上做錯了事情。對很多有氣候變化焦慮的年輕人來說，拒絕生育是一種理性思考的結果。

當然也有受訪者認為，孩子本身就會給人們帶來美好、光明和未來的希望，因此他們希望未來的孩子們能夠為扭轉氣候變化做出貢獻。

生育率是社會發展的重要指標，低生育率會導致勞動力市場短缺，給社會發展和社會保障帶來壓力，同時還會對養老金體系產生負面影響。考慮到目前全球由需求驅動增長的經濟模式，低生育率和低資源密度的生活方式會導致消費減少，從而對企業利潤產生負面影響，降低經濟增長。

在半結構式訪談中受訪者特別提出，溫室氣體排放是經濟活動的負外部性，表明 “經濟系統” 對環境的衰退負有責任。因此，許多人呼吁進行系統性改革，以更可持續的方式撫養下一代。

報告認為，在公共語境中因氣候變化影響生育的爭論越多，政治回應的壓力就越大。也就是說，如果緩解氣候變化成為各國政府的優先議題，那年輕人的氣候環境焦慮就能得到緩解，從而改善生育預期。

與經濟社會政策同樣重要的還有氣候環境焦慮帶來公共健康問題。在采訪中，很多年輕人在應對氣候變化威脅，以及考慮選擇不生育時都會經歷相當大的情緒壓力。大多數受訪者對不得不做出這一選擇表示遺憾和悲傷。隨著氣候變化的影響愈加深遠，氣候環境焦慮預計將加劇現有的精神健康危機。

從公共健康政策角度來說，有關方面需要大幅增加用于精神健康的社會經濟資源。特別是對 Y 世代和 Z 世代的年輕人來說 （80 后到 00 后），要孩子是更加困難的決定。

雖然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結果的發布尚需進一步等待，但此前數據已經顯示我國出生人口數量連續數年下降。據國家統計局統計公報，2019 年我國出生人口 1465 萬人，比 2018 年減少 58 萬人，人口出生率為 10.48‰，創 2000 年以來最低值。而北京市衛健委最新統計數據也顯示，北京 2020 年戶籍人口出生數為 100368 人，創下十年來新低。

一般來說，國際學術界將低于更替水平（總和生育率 2.1）的生育率稱為 “低生育率”，當這個總和生育率低于 1.5 時稱為 “很低生育率”，低于 1.3 時稱為 “極低生育率”。

雖然國家統計局報告顯示 2017 年至 2019 年，中國的生育率分別較之前略有回升，但下降趨勢并未得到逆轉。

不僅如此，人口經濟學家梁建章在接受《中國新聞周刊》采訪時對統計數據提出了疑問。他認為，隨著二孩堆積效應的最終消退，中國的自然生育率估計將快速跌落到 1.2 甚至更低的水平，這一數據遠低于歐洲和美國，也顯著低于日本，將與韓國、新加坡等東亞國家和地區同處于世界最低之列。也就是說，目前中國的人口更替處在 “很低生育率” 或 “極低生育率” 檔位之間。

正如調查報告所論述的那樣，生育率持續走低帶來的最直接的影響就是老齡化和社會結構的變化。目前中國 60 歲以上人口的比例已經從 2005 年的 10.45% 升至 2019 年的 18.1%，這意味著中國 60 歲以上的老年人口數達到 2.54 億，超過 0~15 歲的人口規模。

在人口發展關鍵轉折期之下，探究影響年輕人生育決定的因素成為一項不可回避的議題。除了經濟條件、社會福利等傳統因素之外，氣候環境焦慮也成為研究的最新角度，或許可為公共政策的傾斜起到一定啟示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