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秦樓黃鐘商芙蓉賞析

過秦樓·黃鐘商芙蓉

宋-吳文英

藻國凄迷，麹瀾澄映，怨入粉煙藍霧。香籠麝水，膩漲紅波，一鏡萬妝爭妒。湘女歸魂，佩環玉冷無聲，凝情誰訴。又江空月墮，凌波塵起，彩鴛愁舞。

還暗憶、鈿合蘭橈，絲牽瓊腕，見的更憐心苦。玲瓏翠屋，輕薄冰綃，穩稱錦云留住。生怕哀蟬，暗驚秋被紅衰，啼珠零露。能原注去聲西風老盡，羞趁東風嫁與。

翻譯：

田田荷葉覆蓋水面，迷迷蒙蒙無際無涯。黃綠色的荷葉倒映在清澈的水中，使水葉一色，渾然難分。清晨遠望水面荷葉，好象包裹在又白又藍的煙霧之中。荷花的香氣似麝香般的散溢四周，紅艷艷的花色把水波也染成了胭脂紅，水面平靜如鏡，荷花亭亭玉立在水中，恰似臨鏡梳洗的絕色佳人，高潔典雅，人見人愛。然而因自愧不如，就會愛極生妒也。荷花又好像湘水女神從水上飄然而來，她身上的飾物(即荷的莖、葉、蓮蓬等物)雖多，卻只見其形動而不聞其聲起。她專注獨立水面的神態，又好像要向什么人傾訴心曲一樣。靜夜中月兒西墜，水面更顯空曠。朦朧中玉立在水面上的荷花化作了凌波去來的仙女，又好像一對對翩翩起舞的五彩鴛鴦。

回憶以前有一次曾蕩槳在荷淀中，鈿合般的蓮蓬可以用船槳勾到，同船的佳人用玉臂采下了鮮嫩的蓮蓬，荷梗的莖絲欲斷還連。翠綠色的蓮蓬外形玲瓏透剔，里面就像座座小屋居住著顆顆蓮子。切成冰綃般薄的藕片，連著纏綿不絕的藕絲。似乎這藕絲能將這一片鮮艷美麗的荷淀永遠拴住。我恐怕到那殘蟬哀鳴的深秋降臨之時，水中的荷花將變得凋零不堪，惟見枯葉殘梗上流淌著淚珠似的露珠，老景凄涼啊!荷花寧可遭受西風的摧殘，凋零衰敗，也不愿意伴著春風去與百花爭妍斗艷。

注釋：

①麹：亦寫作“曲”。瀾：一作“塵”。映：一本作“碧”。

②訴：亦寫作“愬”，一本作“想”，一本作“語”。

③彩鴛：一本作“繡鵷”。

④蘭：一本作“藍”。

⑤屋：一本作“谷”，一本作“幄”。

⑥生怕哀蟬：一本缺“蟬”字。

⑦被：一本作“破”。

⑧能：原注：去聲;一本作“奈”。

⑨羞趁東風嫁與：一本無“羞”字。

賞析：

這是一首詠芙蓉詞。詞的上片將荷的葉、花、莖、色、香、形一一描述，給人以完整的印象。其中的“藻國”三句，述荷葉的神韻。“香籠”三句，述荷花的色、香、形。“湘女”三句以湘女借代荷花。“又江空”三句，敘夜色中的荷花。

下片的“還暗憶”三句，承上述蓮蓬、蓮子。蓮子芯極苦，由“苦”味，聯想到荷的孤芳清高的氣質，更使人憐惜不已。“玲瓏”三句，續寫蓮蓬及藕根。詞人以其豐富的想象力，賦于無知的荷花以通靈的人性，故有此深厚的感情也。“生怕”三句，替荷花的身后設想。“能西風”兩句作結，以景寓意。末句“羞趁東風嫁與”，反用李賀詩“嫁與東風不須媒”句意。這里詞人以花設喻，盛贊那些孤芳自重，卻不愿隨波逐流去獻媚權貴的文人。

全詞緊扣題目，從各個方面為讀者描述了荷的整體形態及其清高氣質，給讀者無窮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