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

奶奶：（指著娃的腳）這是啥子啊？這是juo！

孩子媽：不是juo，是腳！媽，你要教孩子普通話！

奶奶：（訕訕一笑），好，不是juo，是jue！

孩子媽：也不是jue！ 是腳！

奶奶：我教不了，你自己來吧！

孩子爸訓斥孩子媽：就你事多，管他是juo, jue, 還是腳，孩子認識是什么東西不就行了么？！

孩子媽看老人沮喪也有些內疚，可是也覺得委屈：為了孩子的語言發展，自己也沒有做錯啊！

這個場景有沒有覺得很熟悉？或者你也曾經為了家中的方言和普通話并存而苦惱，不知道怎樣才好？今天這篇文章或許能讓你更放心，家庭關系更和諧。（先王婆賣瓜一下……）

言歸正傳，上篇關于雙語的文章發出去后，（多語言環境影響孩子語言發育？錯錯錯！→點擊可以查看文章），一直收到家長關于方言的提問：

• “雙語學習對孩子有好處，那方言呢？方言和普通話是不是雙語呢？”

• “我們家里老人說家鄉方言，父母說普通話，給孩子看動畫片和聽兒歌都是英語，這樣會不會對孩子的語言發展有不好的影響呢？”

其實我也曾經考慮過這個問題，因為我和我先生的老家是不同地方的，因為雙方老人輪流來美國幫忙帶娃，我們家出現頻率比較高的語言有：普通話、英語和兩種方言。

我也曾經看咿呀學語的娃張口就是一個個方言詞匯和發音而糾結，也曾經試圖讓奶奶和外公外婆盡量說普通話，當然，結果發現實在是為難他們了。

就方言的問題，我咨詢過愛荷華兒童醫院的語言治療師，也查找過相關文獻，將我所了解的和大家分享如下：

首先，關于方言和普通話算不算雙語的這個問題

我查閱了一些語言學的資料，發現在定義方言是不是雙語的時候，有一個很重要的概念，叫“相互理解性”（mutual intelligibility）。意思是說一種語言的人，對另一種語言的理解程度如何。

打個比方，同樣是英語，在美國德州的人和在美國加州的人可能會有口音不同，但彼此之間幾乎能達成90%的互相理解程度。雖然有時候對于同一個物體，不同地方可能表達方式不一樣， 比如可樂，美國有的地方稱為Coke，有的地方（比如愛荷華）就更喜歡用Pop，但是一個人從美國加州搬到德州的人并不會存在語言交流障礙和生存困難。

但是，在有些國家，比如在咱們中國，地域遼闊，各種方言并存，而這些方言之間或者這些方言和普通話之間的互相理解性有時候就不太好。

比如，我剛上大學那會，有兩個室友，一個來自廣西，一個來自海南，我聽她們打電話回家報平安的時候，除了開頭的那聲稱呼“媽”之外，就完全聽不懂了。

讀研的時候我去了廣州，剛開始完全聽不懂廣東話，學說廣東話還鬧了很多笑話。有一次給一個小朋友做智力測試，小朋友不會一個拼圖，用廣東話問我，我那會能聽懂，但是不太會說（其實現在離開好幾年了就更加不會了……），就試著用廣東話回答他：“唔知呀”。就見那個小朋友低頭看了看拼圖，然后抬頭很氣憤地說：“你騙人！這肯定不是母雞！”……

所以，嚴格來說，美國各州的英語都不能算是方言，不能和“標準英語”形成雙語或者多語，只能說是口音不同，夾雜俚語。但是咱們中國那些和普通話之間差別很大，彼此之間“相互理解性”不佳的方言，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符合“雙語”的標準的。

然后，關于雙語學習對于兒童語言發育以及大腦發育的好處，我們以往的文章已經提了很多次，那么關于方言作為“第二種語言”的研究，結果是怎樣的呢？

關于方言作為第二語言的研究不算太多，但是也在如火如荼開展，有個特定的稱呼，叫“bi-dialectalism”(不知道怎么翻譯合適，就叫“雙方言”吧)。

來自劍橋大學的研究發現（Kyriakos, 2016），說兩種方言或者一種標準語言一種方言或者多種語言的人，他們的認知發育特點和我們普通意義上說雙語的人是類似的！

也就是說，和說普通話英語這兩種語言的人一樣，他們的記憶能力、注意力能力以及認知靈活性都比說單語的人要強！

而另一項來自挪威的隊列研究（Vangsnes, 2014）則顯示，在排除社會經濟因素的影響后，說“雙方言”的兒童在閱讀、數學以及英語的能力測試中成績更好。

也就是說，方言和標準語言一起說，或者兩種方言一起說，同樣對于我們的語言發育和大腦發育有益！

所以，現在語言教育界比較接受的看法是，不同語言的結合使用可以挑戰大腦，從而讓大腦在適應和練習的過程中得到更大程度的發展。

而所謂“不同的語言”，最好是彼此之間差異越大越好，可以是同一種語言的不同方言（比如廣東話和普通話，江西話和福建話），可以是兩種相關的語言（比如意大利語和西班牙語），也可以是完全不同的語言體系（比如英語和中文）。

所以，下次老人帶娃時用各式“地方普通話”和娃互動，或者教娃說方言的時候，我們可以不僅不用焦慮，反而要高興啦！

關于方言和雙語的研究仍在繼續，有新進展我會再跟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