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掛滿舊照片的街道上,薄薄的風迷路了
被雪壓彎的梅枝,再次穿破節(jié)氣,伸過來
變形的雪花,忘記了最初的梅
此時,風,必須大一點
猛一點,狠一點,才能掀開積雪
讓花瓣上原始的紅潤,顫栗,裸露出來
如果風吹得再快一點,就可以擦掉痕跡
在結冰之前,甩干所有水分
新開的花,等待第一片雪,落下來
二
雪,遲遲不下,像一個走失的影子
音信皆無
空白的夜晚,手指是別人的
忐忑的文字在紙上游蕩
傳說中的盡頭,只不過是一塊石頭
坐在它該坐的位置上
風和海水,穿過它身上大小不一的空洞
今夜,那些被天空凍僵的羽毛
來不來,世界都將是新的
新的空洞、孤獨、苔蘚已經(jīng)開始靠近
一種從未有過的浪潮,開始在骨頭上涌動
三
現(xiàn)在,一定有很多人將船票扔進海里
更多的人在竊笑,嘲笑,或沉默
人們繼續(xù)安睡。一個日子終究像一朵浪花
一張舊報紙,一個舊話題,一場夢
天亮之前,就會被最新的新聞,徹底沖淡
比如,晚飯前媽媽打來電話
驚魂未定地向我描述,隔壁那棟樓一個女人
在陽光最燦爛的正午一點鐘,從七樓跳下
我們都沒在場。但她和大地親吻的聲音
讓我耳鳴,失聰,心慌,和淚流
幾個鄰居真的在這一天,住進了賓館
四
患了抑郁癥的人,清醒時是病人
發(fā)病時,或許可以成為勇士
石頭坐在石頭里,平靜地翻弄波紋
將一個故事講給另一個故事聽
一朵梅花,遲遲不愿開口
它等的人正在路上,雪地里,十萬火急地趕來
那個人帶著他滿身風霜、雨雪,和一盞紅燈籠
一場雪先于他抵達。塵世之外,一支梅曲如癡如醉
是呵!冬至了
寒來了,冷的是一顆厭俗的心,還是這個世界?
時節(jié),于我,今天
什么都不是
長了白晝,小鎮(zhèn)的歲月,依然,悠然
短了夜,夜半時分,今夜對愁眠
我不知道,隔了千里,愁,原來可以蔓延
就像這揮灑的夜色,和夜色下飄渺的輕煙
說點兒什么呢!
半生里,形單影只早消瘦了你無盡的等待
輕輕,輕輕說點兒什么吧!
你望穿的何止是日子
便是不回頭,滄海已是一片桑田
今生,早已被望遠甄滅
雪花用一種虔誠的姿勢與大地親吻
我也早已忘記了季節(jié)本該擁有的本色
可是,那串被風不小心搖響的風鈴偷偷被歲月收藏
那串落入天涯的腳印
在最高的山上,在最冷的日子,融成最疼的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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